昨日，廖丹向北京東城法院退還全部案款，款項來自于捐款。
廖丹維持生計的“黑摩的”。
廖丹家中桌上堆滿藥品。
最凄美北京愛情故事——
他(ta)(ta)們都生活在(zai)北京，他(ta)(ta)不帥，她(ta)不美，卻(que)一見鐘情；他(ta)(ta)沒錢，她(ta)失業(ye)，卻(que)相濡以沫；她(ta)患上嚴重尿毒癥，他(ta)(ta)傾家蕩產為(wei)她(ta)透析治病，不離(li)不棄；她(ta)沒有北京戶口辦(ban)不了醫保，他(ta)(ta)豁出去刻了假(jia)章，用假(jia)收(shou)費單讓醫院(yuan)為(wei)她(ta)透析4年，騙取醫療費17萬……后(hou)來(lai)他(ta)(ta)被抓受(shou)審(shen)，他(ta)(ta)說做這(zhe)一切只為(wei)不讓她(ta)先死。
我(wo)又相信(xin)愛情(qing)了。
——網(wang)友跟貼
對話廖丹
沒想那么多 就是不想讓她先死
南方日報：錢對你(ni)來說(shuo)非常重要(yao)？
廖丹：你(ni)說呢，醫院如(ru)果說不(bu)要錢，說“你(ni)來吧(ba)，給你(ni)媳(xi)婦透析不(bu)要錢”，我比誰都樂。
南方日報：你怎么想起(qi)用假章偽造收費單的？
廖(liao)丹：她病成這樣，我總不(bu)能掐死她，哪(na)怕有一點錢給她治病，我何(he)必去刻(ke)假(jia)章？
南方日報(bao)：私刻公(gong)章時，有沒有想(xiang)過后果？
廖丹(dan)：逼的沒辦法了，沒想那(nei)么多，就是不想讓(rang)她先死(si)。
南(nan)方日報：你要真的被抓進去(qu)了，他們怎么辦？
廖丹：最擔心兒子(zi)，兒子(zi)很(hen)懂事，也知道(dao)學(xue)習（指(zhi)著滿墻的獎狀(zhuang)），但(dan)他(ta)還小沒人照(zhao)顧，覺得對不住他(ta)，妻子(zi)能活(huo)三個月還是(shi)五個月，都是(shi)她的了。
南方日報：孩子(zi)跟你比較親是(shi)嗎？
廖丹：是的，我(wo)小(xiao)孩自(zi)打生(sheng)下三個(ge)月，我(wo)就自(zi)己帶到現(xian)在，我(wo)孩子(zi)說“爸，你(ni)放心，你(ni)要飯我(wo)都跟著你(ni)”，我(wo)說“行(xing)了(le)(le)，有你(ni)這句話就行(xing)了(le)(le)”。
南方日(ri)報：網(wang)上把你刻(ke)章(zhang)救(jiu)妻的事情(qing)稱作(zuo)是因(yin)為愛(ai)情(qing)，你相(xiang)信愛(ai)情(qing)嗎？
廖丹：愛情(qing)？我(wo)沒文化，我(wo)不懂什(shen)么叫愛情(qing)，但我(wo)覺得人要(yao)有良心。
南方日報：其實像你妻(qi)子(zi)一樣陷入求醫困境的患者不(bu)少，你有什么想對他們說的？
廖丹：反(fan)正別學我，不(bu)希望(wang)他們像我一樣犯(fan)法(fa)，盡量申請(qing)醫保、救(jiu)助(zhu)基(ji)金吧。
南方日報：可(ke)現在許多人(ren)像你一樣(yang)，甚至不知道有哪(na)些救助形式。
廖丹(dan)：我對救助體制也(ye)不懂，就希(xi)望政(zheng)府(fu)救助體制完善一些(xie)，能(neng)讓我們這些(xie)沒多(duo)少文(wen)化的人也(ye)能(neng)知道該(gai)向哪(na)些(xie)機構求助，別(bie)讓更(geng)多(duo)人像我一樣，走(zou)了彎(wan)路(lu)，走(zou)了絕路(lu)。
對話杜金領
他都是為了我 我還能說什么
南方(fang)日報(bao)：你們兩個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嗎(ma)？
杜金領：以前也總是拌嘴，自從我(wo)生病之后就幾乎沒有(you)了(le)，（指著屋里的(de)空調(diao)說）家(jia)中唯(wei)一的(de)空調(diao)裝(zhuang)在(zai)我(wo)和兒子睡覺(jue)的(de)房(fang)間。
南方日報：你一直不(bu)知(zhi)道(dao)他私刻公章？
杜金(jin)領：他什么都沒(mei)給我(wo)(wo)(wo)說(shuo)，只(zhi)是說(shuo)你(ni)別管了，只(zhi)要(yao)我(wo)(wo)(wo)活著就會一直給你(ni)看(kan)病。他太傻了，我(wo)(wo)(wo)要(yao)知道，絕對(dui)不讓(rang)他干。
南方日報：他被抓后，你(ni)有沒有生氣？
杜金(jin)領：也生氣(qi)，但他(ta)(ta)(ta)都是為了我(wo)，我(wo)還能(neng)說什(shen)么。受審前(qian)一(yi)天他(ta)(ta)(ta)一(yi)宿(su)沒睡，臨走(zou)前(qian)掉了淚(lei)，這個(ge)月(yue)低保(bao)僅剩下的100元放在我(wo)床上(shang)。他(ta)(ta)(ta)說他(ta)(ta)(ta)不(bu)知道能(neng)不(bu)能(neng)回來，這100元留(liu)給我(wo)，能(neng)吃(chi)(chi)幾頓(dun)吃(chi)(chi)幾頓(dun)。
南(nan)方日(ri)報：聽說他身體也不(bu)好？
杜(du)金領：糖尿病，挺(ting)嚴重的，但是為(wei)了我(wo)，他根本沒顧上(shang)給自己看，平時就是從朋友那里拿點兒藥維(wei)持(chi)著，連測個血糖都顧不上(shang)。
南(nan)方日報：心疼(teng)他(ta)嗎？
杜金領(ling)：（哽咽的杜金領(ling)此時已(yi)經說不出話）
廖丹，41歲的(de)北京(jing)爺們兒，坐在堆滿了賬單的(de)床邊，埋著頭抽(chou)著煙，時(shi)不時(shi)發出沉沉的(de)嘆息聲。
東南五環外怡景城景西(xi)公寓的(de)(de)一(yi)間(jian)老房內，50多平的(de)(de)屋里堆滿(man)了衣服(fu)、藥瓶和(he)雜物，墻角(jiao)布滿(man)了黑黑的(de)(de)蜘蛛網，衣柜上(shang)積起了薄薄的(de)(de)一(yi)層灰，矮小的(de)(de)餐桌(zhuo)上(shang)有昨天(tian)吃剩的(de)(de)腌(a)黃瓜(gua)和(he)半個(ge)饅頭(tou)，墻上(shang)貼(tie)滿(man)了“優秀學生(sheng)”的(de)(de)獎狀。
為(wei)了給身患尿毒癥的(de)妻子做透析，在2007年(nian)(nian)11月至2011年(nian)(nian)9月的(de)近(jin)4年(nian)(nian)間，廖丹私刻醫院收費公章，涉嫌(xian)偽造收費單，騙取醫藥(yao)費17.2萬余元(yuan)，后被檢察院以詐(zha)騙罪起訴(su)，最高或將獲刑(xing)十年(nian)(nian)。
昨(zuo)日，廖(liao)丹向(xiang)北京(jing)東城法院退還全部案款，款項來自于捐(juan)款。
這無疑是(shi)一個情理與(yu)法理、私德與(yu)公義高度矛盾糾結(jie)的(de)悲情案件。廖丹(dan)以犯罪的(de)方(fang)式挽救(jiu)了一條人(ren)命，該如何厘(li)清其中的(de)善(shan)與(yu)惡？北京大(da)學(xue)政府管理學(xue)院教授顧(gu)昕表示，廖丹(dan)家庭悲劇的(de)背后，凸顯(xian)當前醫(yi)保(bao)覆(fu)蓋窘境。
身陷無底洞 “一年12個月，12個月在借錢，所有的親戚朋友都被我借怕了”
15年前，26歲(sui)的廖丹經人(ren)介紹結識了比他小兩歲(sui)、在工(gong)廠當(dang)焊工(gong)的河北人(ren)杜(du)金領。1998年，兩人(ren)成(cheng)婚，兩年后兒子出生(sheng)。婚后的生(sheng)活雖不富足，但也過得去，然而好(hao)景不長，兩人(ren)的單位(wei)先(xian)后倒(dao)閉，他們只能(neng)到處(chu)打(da)零工(gong)。
2007年前后，在(zai)按摩院工作的杜金領被查(cha)出患了尿毒癥。透析(xi)是唯(wei)一的治療(liao)方法(fa)。但昂貴的透析(xi)費很(hen)快(kuai)讓這個家庭陷入了困(kun)境。
“入不(bu)(bu)敷出(chu)”這個詞用(yong)在廖丹身上再合適不(bu)(bu)過。
根據相(xiang)關規定，廖丹(dan)(dan)一(yi)家每月能領到1700多元低保，兩年(nian)前這(zhe)個數字是1536元；妻子生病后，開“黑摩的”拉(la)活兒便成為廖丹(dan)(dan)唯一(yi)的家庭收入(ru)來(lai)源(yuan)。廖丹(dan)(dan)告訴記者，“每天(tian)早(zao)晨六(liu)點到做早(zao)飯這(zhe)段時間出去拉(la)活兒，一(yi)天(tian)也就(jiu)能賺得(de)三四(si)十(shi)元”，這(zhe)就(jiu)是廖丹(dan)(dan)所有的經濟(ji)來(lai)源(yuan)。
廖(liao)丹一(yi)周要給妻(qi)子做兩次透析，兩次費用是420元(yuan)，一(yi)個月算(suan)下來是3360元(yuan)，“加上(shang)每月的藥費和打針(zhen)費要超(chao)過4000元(yuan)”，杜金(jin)領告訴(su)記者，這還不包括廖(liao)丹自己治糖尿病的醫藥費。
當記者問到有(you)沒(mei)有(you)想(xiang)過借錢時，廖丹(dan)苦笑著說(shuo)，“一(yi)年(nian)12個月，12個月在借錢，所(suo)有(you)的親戚朋友都被我借怕了，他(ta)們也都說(shuo)這是一(yi)個無底洞(dong)”。
廖(liao)丹坦(tan)言其實很感(gan)謝朋友(you)(you)們(men)的幫襯，“有時候朋友(you)(you)們(men)直接給三五百(bai)的，也說是不用還了，但是沒辦法，借到最后朋友(you)(you)們(men)也都敬而遠之了”。
刻假章救妻
“只要家附近來個巡邏車，就擔心是不是要來抓我了”
就在廖丹走投無(wu)路的(de)時(shi)候(hou)，廖丹發現，每(mei)次(ci)到醫院交錢時(shi)，收費(fei)(fei)室在收費(fei)(fei)單(dan)上(shang)蓋章后，再讓他拿著收費(fei)(fei)單(dan)送到透析(xi)科室，兩個(ge)科室不直接溝通。
2007年11月，廖丹通過(guo)路邊刻(ke)假章的“小廣告”，找人刻(ke)了北(bei)京醫院(yuan)的收費章，自(zi)己在收費單(dan)上蓋上“章”，然后將收費單(dan)交(jiao)到透析科。
“第一(yi)次(ci)，我真怕，擔心(xin)被發現。沒(mei)想(xiang)到護士瞅了一(yi)下就收起來了。”蒙混(hun)過關的(de)廖丹，隨(sui)后一(yi)次(ci)次(ci)“懸著心(xin)”去偽造收費單。
盡管屢試(shi)不(bu)爽(shuang)，但這種(zhong)害怕(pa)東窗(chuang)事(shi)發的(de)緊張和恐懼從未間斷，廖丹說，“四(si)年中，只(zhi)要家附近來個(ge)巡(xun)邏車，都要緊張地往外看看，擔心(xin)是不(bu)是要來抓(zhua)我了(le)”。
去年9月，北京醫院升級收(shou)費系(xi)統，透析(xi)科室(shi)負責人發現，杜(du)金領一直在透析(xi)治療，但收(shou)費系(xi)統里卻缺(que)少(shao)51次繳(jiao)費記錄，而(er)患(huan)者交(jiao)來的49張收(shou)費單均(jun)系(xi)偽造(zao)，涉及費用17萬余元。
今年(nian)2月(yue)(yue)22日(ri)(ri)，廖(liao)(liao)丹被刑拘；3月(yue)(yue)8日(ri)(ri)，廖(liao)(liao)丹被取保候審。7月(yue)(yue)11日(ri)(ri)開庭，按照詐騙金額(e)廖(liao)(liao)丹可(ke)處(chu)以3年(nian)到10年(nian)有期徒刑，因為案件特(te)殊性(xing)，法院(yuan)并未當(dang)庭宣判。
當記者(zhe)問到，情與法哪個(ge)更重(zhong)要時(shi)，廖(liao)丹稱，“當然是法律重(zhong)要，畢(bi)竟(jing)我犯了(le)法，但是沒(mei)辦(ban)法，總不(bu)能看著她死”。
退還全部贓款
“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，她有病了，我就不能不管”
得知自(zi)己的(de)(de)事情(qing)(qing)被稱為“最凄(qi)美北京愛情(qing)(qing)故(gu)事”，廖丹有些尷尬(ga)地笑(xiao)(xiao)了，“說什么愛情(qing)(qing)，我屬(shu)豬她屬(shu)牛(niu)，平時開(kai)玩(wan)笑(xiao)(xiao)都是臭豬回來了，大牛(niu)挺(ting)好的(de)(de)……什么親愛的(de)(de)呀(ya)，我們(men)說不出來。”
提起(qi)十幾年的婚姻，廖丹似乎說(shuo)不(bu)(bu)(bu)出什么(me)。“沒(mei)有送過(guo)她(ta)(ta)一(yi)次鮮花(hua)，沒(mei)有一(yi)件禮(li)物，什么(me)是愛情我不(bu)(bu)(bu)懂(dong)，我就知道要對(dui)得起(qi)自己(ji)的良心，她(ta)(ta)有病了，我就不(bu)(bu)(bu)能(neng)不(bu)(bu)(bu)管”。
戀愛時沒(mei)有(you)花(hua)前月下，婚后沒(mei)有(you)甜言蜜語(yu)，但在杜金(jin)領患尿毒(du)癥(zheng)嚴重到(dao)無法下床(chuang)的時候，廖丹卻天天把飯端到(dao)床(chuang)頭，里里外外沒(mei)有(you)一句怨言，“說(shuo)啥愛情(qing)，就是(shi)家里這(zhe)點事”。
杜金(jin)領告訴記者，“他是不帥，第一次見面時候(hou)甚(shen)至覺(jue)得這個人(ren)怎么(me)看著這么(me)兇，但(dan)接(jie)觸之(zhi)后發現(xian)他心眼兒好，生病這么(me)多年下來，發現(xian)沒嫁錯(cuo)人(ren)”。
大家都知道杜金領患有尿毒癥，卻無人(ren)知道廖(liao)丹的(de)糖尿病(bing)也已經很嚴重(zhong)。
“能從(cong)朋友那拿點(dian)兒(er)藥就吃點(dian)兒(er)，沒有就扛著，自己(ji)偶爾手里(li)有幾塊錢了，就買幾個藥片”，談到(dao)自己(ji)的(de)糖尿病(bing)，廖丹顯(xian)得(de)格外(wai)輕描淡(dan)寫。事實(shi)上，腳踝(huai)處潰爛的(de)皮膚已經(jing)顯(xian)示，他的(de)病(bing)情(qing)并不像(xiang)他描述的(de)那么無關(guan)緊(jin)要。
當記者問廖丹(dan)夢想是(shi)什么(me)時，他說，“就希望(wang)未來能夠和(he)妻子兒(er)子好好地呆著吧，過普(pu)普(pu)通通的(de)生活”。
廖(liao)丹(dan)案件(jian)披露(lu)后(hou)，不少好心人解囊相助(zhu)。13日下午，在醫院(yuan)給(gei)妻子做透析時，廖(liao)丹(dan)收到愛心人士(shi)送(song)來的3.5萬元(yuan)(yuan)現金后(hou)，即轉手(shou)拿到法(fa)院(yuan)退(tui)贓(zang)。截至(zhi)記者發稿，新浪微公益收到的累計捐(juan)(juan)款(kuan)(kuan)也已(yi)超過20萬，社會各(ge)界已(yi)向廖(liao)丹(dan)捐(juan)(juan)款(kuan)(kuan)合計逾40萬元(yuan)(yuan)。珠海(hai)市政協常委陳(chen)利(li)浩(hao)匯款(kuan)(kuan)17.2萬元(yuan)(yuan)，希望廖(liao)丹(dan)用于(yu)退(tui)還騙得的案款(kuan)(kuan)。昨日，廖(liao)丹(dan)即用這筆錢(qian)向法(fa)院(yuan)退(tui)款(kuan)(kuan)，走出法(fa)院(yuan)后(hou)，他當即通(tong)過電話向陳(chen)利(li)浩(hao)表示了(le)感謝(xie)。
日前，廖丹已經授權愛心人(ren)士為他(ta)的(de)妻子(zi)(zi)募集治(zhi)療善款(kuan)(kuan)，總金額50萬元。授權由中華(hua)社會(hui)救助(zhu)基金會(hui)全(quan)程(cheng)執行這筆款(kuan)(kuan)項(xiang)(xiang)并與醫院直接對接，確(que)保各項(xiang)(xiang)捐款(kuan)(kuan)信息、治(zhi)療憑據等公(gong)開透明，費用將只用于其妻子(zi)(zi)的(de)治(zhi)療，專款(kuan)(kuan)專用，接受公(gong)眾監(jian)管。
醫保覆蓋窘境凸顯 新聞延伸
走投無路(lu)的(de)廖丹(dan)也(ye)想過求(qiu)助(zhu)醫(yi)保。但此(ci)時的(de)醫(yi)保對于他(ta)來說，就像一根浮在水面的(de)稻草，拉不(bu)住、靠(kao)不(bu)得(de)。
早在2010年，人社(she)部(bu)便(bian)曾(ceng)明確，“對自愿選擇參加城(cheng)鎮居民醫(yi)保(bao)的(de)靈活就業人員(yuan)和農民工，各地不得以戶籍等原因(yin)設置參保(bao)障礙”，可在北京(jing)(jing)，廖丹(dan)妻子(zi)仍(reng)因(yin)“不是(shi)北京(jing)(jing)戶口，不能(neng)享受(shou)北京(jing)(jing)市民醫(yi)保(bao)待遇(yu)”。廖丹(dan)想(xiang)過讓(rang)妻子(zi)回河北老家報銷醫(yi)療(liao)費，但“太(tai)麻煩(fan)了(le)，妻子(zi)的(de)身體也(ye)經不起來回折騰”，如果(guo)一次不能(neng)辦妥(tuo)，每(mei)次來回的(de)路(lu)費也(ye)負擔不起。
南(nan)方日報記者查閱人社部《2011年度統計(ji)公(gong)報》發現，類似廖(liao)丹妻(qi)子這樣在(zai)戶籍夾縫中被城市醫保遺漏的外(wai)來人員、農民工是一個相(xiang)當龐大的群體(ti)。
公報顯(xian)示(shi)，“2011年全國(guo)農(nong)民工(gong)總量25278萬(wan)人(ren)(ren)”，但“參(can)加醫(yi)(yi)療(liao)保險的農(nong)民工(gong)人(ren)(ren)數為4641萬(wan)人(ren)(ren)”。這也就是說(shuo)，在城鎮參(can)加醫(yi)(yi)保的農(nong)民工(gong)實際不足1/5。
“除了城(cheng)鎮醫(yi)保(bao)(bao)，農(nong)民(min)工在(zai)農(nong)村原籍(ji)可參加新(xin)農(nong)合醫(yi)保(bao)(bao)，但囿(you)于新(xin)農(nong)合醫(yi)保(bao)(bao)的(de)(de)地域分割、不(bu)能(neng)互認、統籌層次低下以及報銷水平不(bu)高等體制障礙，對(dui)于長期生活在(zai)城(cheng)市(shi)的(de)(de)外來工來說(shuo)，這樣的(de)(de)醫(yi)保(bao)(bao)顯然不(bu)可能(neng)起(qi)到多少事(shi)實上的(de)(de)救濟(ji)作(zuo)用”，業界人(ren)士指出(chu)，廖(liao)丹(dan)妻子(zi)的(de)(de)遭(zao)遇，便是對(dui)此的(de)(de)鮮活詮(quan)釋。
“廖丹家庭悲劇的(de)背后，凸顯(xian)當前醫保(bao)覆(fu)蓋窘(jiong)境”。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教授顧(gu)昕稱，隨(sui)著流(liu)動性(xing)人口的(de)膨(peng)脹(zhang)，“外(wai)地人”醫保(bao)關(guan)系(xi)遷入備受期待，然而(er)醫保(bao)關(guan)系(xi)轉(zhuan)移(yi)支付卻難以推行，問題的(de)關(guan)鍵在于資(zi)金的(de)分成。
顧昕建議(yi)，從長遠來講(jiang)，提升基層醫療資(zi)源，用(yong)中央財政進行醫保(bao)全國統籌以方便(bian)民眾異(yi)地(di)就醫，讓醫保(bao)“漫游(you)”起來方為解決杜金領(ling)們問題的根(gen)本之道(dao)。
此(ci)外，我國的(de)醫療(liao)保(bao)險(xian)(xian)條例第(di)二條規(gui)定的(de)有(you)權參加基本醫療(liao)保(bao)險(xian)(xian)的(de)人(ren)中，提到(dao)了在職(zhi)員(yuan)工(gong)，也提到(dao)了離退休人(ren)員(yuan)，唯獨沒有(you)那(nei)些“無業者”，而廖丹的(de)妻子恰巧(qiao)屬(shu)于這樣一個制度的(de)盲(mang)區(qu)，他的(de)求(qiu)訴無門也變(bian)得不那(nei)么奇怪。
中(zhong)南財經政(zheng)法大(da)學法律援助與保護中(zhong)心韓桂君對南方(fang)日報(bao)記者表示，這是當初我國(guo)制定這個條(tiao)例時存在的一個考(kao)慮不周到(dao)的情況，現行的醫保制度確(que)實無法全面覆蓋所有人，我們急需建立一個全民醫療保險機(ji)制。
廖(liao)丹的事情(qing)在(zai)法(fa)律界引(yin)發了一場情(qing)與法(fa)的探討，“此案并沒(mei)有法(fa)定從輕或減(jian)輕處(chu)罰的情(qing)節(jie)，但法(fa)院在(zai)宣(xuan)判過(guo)程中(zhong)，將會(hui)考慮(lv)廖(liao)丹家的實際情(qing)況，結(jie)果目前還(huan)在(zai)合議中(zhong)”，有法(fa)律界人士向記者解釋。
按(an)照廖丹的詐(zha)騙(pian)金額，及檢(jian)方(fang)建議3-10年(nian)的量(liang)刑看，該人士分析，如果(guo)廖丹獲(huo)刑3年(nian)，就(jiu)(jiu)有(you)希望同(tong)時獲(huo)緩刑，這(zhe)樣就(jiu)(jiu)能(neng)在監(jian)外服刑，繼續照顧(gu)妻(qi)兒；但(dan)若判刑在3年(nian)以上(shang)，廖丹就(jiu)(jiu)必須被(bei)收監(jian)服刑。
有(you)評論員(yuan)文章(zhang)指出(chu)，于(yu)法理、公(gong)(gong)義(yi)而言，廖(liao)丹私刻醫院公(gong)(gong)章(zhang)騙取(qu)醫療(liao)費，當(dang)然(ran)涉(she)嫌(xian)犯罪。但于(yu)情(qing)理、私德而言，身為下崗工人(ren)的(de)(de)廖(liao)丹，對長期身患(huan)重病的(de)(de)妻子，竭盡所(suo)能地治(zhi)療(liao)，不(bu)僅(jin)“花(hua)光了家中所(suo)有(you)積(ji)蓄”，而且自己患(huan)病“從不(bu)去(qu)看醫生”，最終在“被逼得沒辦法”的(de)(de)情(qing)況下鋌而走(zou)險的(de)(de)經(jing)歷(li)，也讓人(ren)唏噓(xu)。
法律之上(shang)還有人性。可(ke)以設想，假如廖丹(dan)不(bu)騙取醫(yi)藥費，他(ta)的妻子(zi)可(ke)能(neng)已經病死(si)。這(zhe)相當(dang)于說，廖丹(dan)以犯罪的方(fang)式挽(wan)救(jiu)了一(yi)條人命，對此，檢方(fang)、法庭該(gai)如何厘(li)清其中的善(shan)與惡？廖丹(dan)當(dang)然應受法律制裁，但(dan)若(ruo)被判實刑，他(ta)的妻子(zi)、孩子(zi)誰來照顧？當(dang)一(yi)個公民不(bu)忍坐(zuo)視另一(yi)個公民因無錢而放棄治療直至(zhi)等死(si)時，能(neng)不(bu)能(neng)說他(ta)也是在挽(wan)救(jiu)社會的臉面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