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月中旬，本報(bao)接到讀者報(bao)料稱，北京大學醫(yi)(yi)學部(bu)基(ji)礎醫(yi)(yi)學院(yuan)藥理課(ke)的實驗用貓來(lai)(lai)源不(bu)明。記者隨后旁聽了該院(yuan)一堂藥理實驗課(ke)。課(ke)上，實驗老師(shi)透露實驗用貓從(cong)貓販子手中購得(de)，稱“可能是從(cong)郊區抓來(lai)(lai)的野貓”。該說(shuo)法獲得(de)實驗準備室老師(shi)的證實。
對(dui)此，北大醫學部實驗(yan)動物(wu)管理(li)辦公(gong)室表示(shi)，學校的動物(wu)實驗(yan)均(jun)嚴格按照國家和北京市(shi)有關(guan)規定進(jin)行(xing)(xing)，對(dui)相(xiang)關(guan)情(qing)況將進(jin)行(xing)(xing)調查。
■ 暗訪
“野貓”未消毒麻醉后實驗
根據報(bao)料人提供的線索(suo)，記(ji)者以旁聽生的身(shen)份，親歷了北大醫學(xue)部基礎醫學(xue)院藥(yao)理學(xue)系“降壓藥(yao)作用機(ji)制分析”藥(yao)理實驗(yan)。
實驗貓臟兮兮散發著騷味
這(zhe)是(shi)一(yi)只不到3公(gong)斤(jin)的(de)貓，記者最初見到它(ta)是(shi)在實驗(yan)準(zhun)備(bei)(bei)室(shi)外的(de)一(yi)個麻袋里，麻袋微(wei)微(wei)抖動(dong)著。隨后(hou)，它(ta)和一(yi)只木箱子一(yi)起被拿進(jin)實驗(yan)準(zhun)備(bei)(bei)室(shi)，木箱約半(ban)個鞋盒大(da)、頂部(bu)和側面有(you)開口。
報料人介紹，這種箱子是專(zhuan)為(wei)麻醉(zui)貓設計(ji)的(de)，實(shi)驗管理員可(ke)通過側面(mian)的(de)開口，給貓注射3%的(de)戊(wu)巴比妥鈉（一種麻醉(zui)劑(ji)）而不被其抓(zhua)傷。
再次(ci)見到這只貓時(shi)，它躺(tang)在實驗室的操作臺上，四肢被繩子固(gu)定(ding)，上下顎被分開，固(gu)定(ding)在一只鐵環上。因為麻醉劑的作用，已經(jing)睡熟了(le)。
與其他(ta)實驗動(dong)物不同，這只白貓臟(zang)兮(xi)兮(xi)的，皮毛板(ban)結了，散發著騷味(wei)。
“老師，這(zhe)(zhe)貓哪來(lai)的(de)？這(zhe)(zhe)么味兒。”不(bu)止一個學生(sheng)問道。據了解，此前，他們(men)都是從實驗動(dong)物科(ke)學部領來(lai)實驗動(dong)物，雖然也有特(te)殊的(de)氣(qi)味，但從沒像這(zhe)(zhe)次這(zhe)(zhe)么濃重(zhong)。
實驗老師透露(lu)，這些貓是從(cong)貓販子(zi)手中購得的，“可(ke)能是從(cong)郊(jiao)區抓來(lai)的野貓”。
對(dui)此，實(shi)(shi)驗準備室的(de)管理員予以(yi)證(zheng)實(shi)(shi)，其(qi)表(biao)示“只要一個電(dian)話，專門賣貓的(de)人就會將貓送到學校。”
據動物保護組織介紹，北京已少有真正的“野貓”，貓販子所(suo)逮(dai)的大(da)多為流浪貓。
僅少數學生戴手套實驗
這堂課(ke)共有(you)兩只(zhi)(zhi)貓(mao)(mao)“被(bei)實(shi)驗(yan)(yan)”，除去白貓(mao)(mao)外(wai)，還有(you)一只(zhi)(zhi)是(shi)花貓(mao)(mao)。學生被(bei)分為兩組(zu)，每組(zu)近10人(ren)。其中，少數學生戴著膠皮手(shou)套。被(bei)問及實(shi)驗(yan)(yan)前是(shi)否對貓(mao)(mao)進(jin)行消毒或免疫處理(li)時，實(shi)驗(yan)(yan)管理(li)員搖搖頭(tou)，稱“麻(ma)醉后就直接送過來了”。
實驗開(kai)始。首先進行氣管(guan)插管(guan)，一學生剪(jian)去貓(mao)頸部(bu)的毛，露(lu)出(chu)粉色的皮(pi)(pi)，隱約可見皮(pi)(pi)下細小(xiao)的血管(guan)。
隨后，手術刀(dao)在貓頸部正中(zhong)切(qie)(qie)(qie)開(kai)一道長約(yue)(yue)10厘米(mi)(mi)的口，氣管被分離(li)出來，在上面作一“T”字形切(qie)(qie)(qie)口，插(cha)入氣管套管，結(jie)扎(zha)固定。同時，在貓的左側后腿股(gu)溝處(chu)，切(qie)(qie)(qie)開(kai)約(yue)(yue)3厘米(mi)(mi)左右的口，實驗(yan)藥劑(ji)和生理鹽水通過股(gu)靜脈插(cha)管輸入貓的體內。
貓尸體被裝進塑料袋收走
在(zai)分(fen)離(li)頸動脈和交感神(shen)經(jing)時，貓(mao)的身體開始上下抽搐，直到再次被(bei)注入小半管(guan)麻醉劑(ji)，抽搐才停止。
實(shi)驗(yan)繼續(xu)。一根(gen)細線(xian)穿過貓的右眼(yan)瞬(shun)膜(mo)（一種半透明的眼(yan)瞼），與正(zheng)上(shang)方測量血壓的傳(chuan)感器連接。跟著(zhu)，學生通過電極刺激貓的交(jiao)感神(shen)經，觀察其瞬(shun)膜(mo)收縮(suo)及血壓的變化，記錄(lu)下實(shi)驗(yan)數據。整個實(shi)驗(yan)進行(xing)了約兩個半小時。
實(shi)驗(yan)結束后(hou)，一(yi)名(ming)學(xue)生在貓的后(hou)腿(tui)注射空氣針(zhen)，確認貓死亡。隨后(hou)，一(yi)名(ming)保潔員將貓的尸體(ti)裝(zhuang)進塑料袋收走(zou)。保潔員稱，尸體(ti)將與其他實(shi)驗(yan)動物一(yi)起焚燒處理。
■ 追問
1 為什么一定要用貓做實驗？
實(shi)(shi)驗老師在課堂上解(jie)釋，“降壓(ya)藥(yao)作用機制(zhi)分析(xi)”是通過動(dong)物瞬(shun)(shun)膜的實(shi)(shi)驗反應，驗證(zheng)降壓(ya)藥(yao)的原理(li)及作用機制(zhi)。實(shi)(shi)驗可選用貓(mao)、狗或兔(tu)子，其(qi)中貓(mao)的瞬(shun)(shun)膜形(xing)(xing)大(da)且反應靈敏(min)，是進(jin)行該實(shi)(shi)驗最適合(he)的動(dong)物。狗和兔(tu)子雖然也有瞬(shun)(shun)膜，但形(xing)(xing)小(xiao)，用藥(yao)后變化小(xiao)，所以(yi)一般不選用。
“貓瞬(shun)膜實(shi)驗(yan)是(shi)降壓藥的一個經典實(shi)驗(yan)模型。”北大醫學部藥理學系一位(wei)不愿透露姓名(ming)的老師(shi)稱，幾年(nian)前(qian)他讀本(ben)科時(shi)，也(ye)是(shi)用貓做同(tong)樣(yang)的實(shi)驗(yan)。
記者查詢發現(xian)，根據2009年北(bei)京(jing)地區(qu)“實(shi)(shi)驗(yan)動物許可證(zheng)”年檢(jian)結(jie)果，北(bei)大醫學(xue)部實(shi)(shi)驗(yan)動物科(ke)學(xue)部經過北(bei)京(jing)市科(ke)委批準(zhun)的(de)實(shi)(shi)驗(yan)動物有大、小鼠等四種鼠類，兔、犬和猴，名單中并沒有貓。
2 為何不使用正規“實驗貓”？
“整個北京市幾乎沒有供應實驗(yan)(yan)用貓的(de)(de)。”北大醫學部(bu)實驗(yan)(yan)動物(wu)科(ke)學部(bu)辦公室工作(zuo)人員透露，目(mu)前常見的(de)(de)實驗(yan)(yan)動物(wu)為鼠、兔以及少量的(de)(de)狗(gou)、猴，買不到實驗(yan)(yan)用貓。
記者通過北(bei)京實(shi)(shi)驗動(dong)物(wu)信息網(wang)查詢，共有10家(jia)實(shi)(shi)驗動(dong)物(wu)生(sheng)產單位(wei)，除一家(jia)為實(shi)(shi)驗動(dong)物(wu)籠具(ju)生(sheng)產企業、兩家(jia)無有效聯系(xi)信息外，其余7家(jia)均(jun)表示無實(shi)(shi)驗貓供應。
北(bei)京維通利華實(shi)(shi)驗(yan)動(dong)物技術有限公司(si)(si)為北(bei)大(da)醫學部(bu)供應實(shi)(shi)驗(yan)動(dong)物，其銷售部(bu)人員稱，由(you)于需求量太少，生產企業從成本角度考慮，也不愿(yuan)生產實(shi)(shi)驗(yan)用貓。此(ci)外，公司(si)(si)的(de)鼠、兔(tu)等(deng)實(shi)(shi)驗(yan)動(dong)物品種(zhong)都由(you)美國(guo)引進，但目前國(guo)外實(shi)(shi)驗(yan)貓的(de)品種(zhong)也非常(chang)少。
軍事醫學科學院(yuan)實驗(yan)(yan)動物(wu)中心工作人員表(biao)示(shi)，實驗(yan)(yan)用鼠、兔、狗等的(de)國(guo)家標準都(dou)已設立，但尚無(wu)實驗(yan)(yan)用貓的(de)標準。這一(yi)說法得(de)到市實驗(yan)(yan)動物(wu)管理辦公室的(de)證實。
3 用流浪貓是否存安全隱患？
北(bei)京市實驗動物(wu)管理(li)(li)辦公室工作人(ren)員(yuan)表示，《北(bei)京市實驗動物(wu)管理(li)(li)條(tiao)例》規(gui)定的(de)(de)實驗動物(wu)，是指經人(ren)工飼(si)養、繁育，對其攜(xie)帶的(de)(de)微(wei)生(sheng)物(wu)及(ji)寄生(sheng)蟲實行控制，遺傳背景明(ming)確或(huo)者來(lai)源清楚的(de)(de)動物(wu)。“來(lai)源不明(ming)的(de)(de)貓，身上可能攜(xie)帶病菌和微(wei)生(sheng)物(wu)，且可能傳染(ran)，致人(ren)畜患病。”
一業內人士認(ren)為(wei)，如果貓來源不(bu)明(ming)，又(you)未經過免(mian)疫、消毒，人一旦被其抓傷、咬傷，就很可能會感染狂(kuang)犬病。
該業內人(ren)士分(fen)(fen)析，藥理學(xue)實驗(yan)可分(fen)(fen)幾(ji)個階段(duan)，對于教學(xue)中的驗(yan)證性實驗(yan)，非純(chun)種的動物也能滿足要求(qiu)，但消毒和免疫是必須(xu)的。如條件(jian)有限，則操作者必須(xu)佩戴膠(jiao)皮(pi)手(shou)套，并防(fang)止(zhi)手(shou)上有創傷。
4 今后實驗可否換用替代品？
北大醫學(xue)(xue)部藥理(li)學(xue)(xue)系一(yi)位帶(dai)實驗(yan)課的(de)老師坦言，實驗(yan)室所用貓的(de)來(lai)源(yuan)確實存在問題。因涉及動物倫理(li)及貓來(lai)源(yuan)的(de)安全性不高，系里四(si)五年前(qian)就考慮過取消實驗(yan)，但一(yi)直未成(cheng)行。
“基(ji)礎醫學(xue)學(xue)科(ke)將進行教(jiao)(jiao)改(gai)，配合教(jiao)(jiao)改(gai)，系(xi)里(li)決定(ding)取消這項實驗。”這位老(lao)師(shi)說，教(jiao)(jiao)改(gai)后(hou)，將增加(jia)學(xue)生自主設(she)計類的實驗，驗證性的實驗則會在課時上(shang)有所減少。
該老師表示，以后將改用(yong)大白鼠進行降壓(ya)(ya)藥(yao)方面的其他實(shi)驗。“大白鼠動脈無(wu)創測血壓(ya)(ya)裝置都已經購置好了。”
■ 回應
校方
將到相關院系進行調查
北大醫(yi)學部實驗(yan)(yan)動物(wu)管(guan)理辦公室(shi)盛老師(shi)表示，學校(xiao)的(de)動物(wu)實驗(yan)(yan)均(jun)嚴(yan)格按照國家和北京市的(de)有關規定進行，“不可能存在(zai)用流浪貓做實驗(yan)(yan)的(de)情況。”
當記者表示曾旁聽相(xiang)(xiang)關實驗課程(cheng)時(shi)，盛老師稱會到(dao)相(xiang)(xiang)關院(yuan)系進行(xing)調(diao)查，但具體(ti)信息需經(jing)校宣(xuan)傳部發(fa)布。截(jie)至發(fa)稿時(shi)，記者未能(neng)從校方獲得相(xiang)(xiang)關調(diao)查結果。
部門
若經查實將責令停止
北京市實驗動物管理(li)辦公室相(xiang)關人員(yuan)稱，在全(quan)國范圍內(nei)有生產實驗用(yong)貓的單位(wei)(wei)，但就目前的登記情況(kuang)來看，北京市并(bing)沒(mei)有這(zhe)種單位(wei)(wei)。
該人士稱(cheng)，用(yong)來源(yuan)不(bu)明的(de)貓(mao)進(jin)行實驗不(bu)符合《北京市實驗動(dong)物(wu)管理條例》的(de)相關(guan)規定(ding)。若經查屬實，將責令停止違法活動(dong)，甚至吊銷實驗動(dong)物(wu)使(shi)用(yong)許可(ke)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