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連被指與車禍中的傷亡存在關(guan)聯，讓(rang)上(shang)海的近3萬輛出租(zu)車里安裝的廣告顯示屏(ping)陷入了尷尬。
12日晚，網友“海鷹壹(yi)號”在微博上(shang)稱：一名24歲女子當天凌晨(chen)乘坐出租車(che)，在從浦東機場(chang)返回周家(jia)嘴途中遭遇(yu)車(che)禍，頭(tou)部(bu)撞(zhuang)上(shang)副駕駛(shi)座的頭(tou)枕(zhen)顯示屏，昏迷(mi)后被(bei)送往醫院搶(qiang)救。
《第一財經（微博)日報》記者調查(cha)得知，上(shang)(shang)述女子(zi)名叫呂航，為上(shang)(shang)海(hai)外國語(yu)大學在(zai)讀研(yan)究生，當(dang)晚她乘坐的出租車(che)在(zai)內環高架黃(huang)興路段撞上(shang)(shang)護欄，呂航當(dang)時坐在(zai)車(che)后排，當(dang)場昏迷。醫(yi)院對其做(zuo)CT后發現(xian)，她眼眶(kuang)內部和鼻(bi)子(zi)多處骨(gu)折(zhe)，大腦(nao)內還有(you)氣泡和積水(shui)。目前(qian)，她尚在(zai)重(zhong)癥監護室。
雖(sui)然爆料者(zhe)最初所(suo)稱的(de)“顯示(shi)屏在車禍(huo)中碎裂、扎穿乘客雙眼”這一信息被交(jiao)警(jing)的(de)調查所(suo)證偽，但出(chu)租(zu)車副駕駛(shi)座上這種(zhong)頭枕(zhen)顯示(shi)屏的(de)安全，仍然成為公眾話題。而顯示(shi)屏的(de)主人就(jiu)是總部位于上海的(de)出(chu)租(zu)車內互(hu)動(dong)熒屏廣告商——觸(chu)動(dong)多媒(mei)體(ti)技術（上海）有(you)限公司（下稱“觸(chu)動(dong)傳(chuan)媒(mei)”）。
不系安全帶時撞上顯示屏：致傷事件屢發
上(shang)(shang)述車(che)禍發生后，上(shang)(shang)海(hai)市(shi)交(jiao)(jiao)通運輸和港口管理局(ju)（下稱(cheng)“上(shang)(shang)海(hai)市(shi)交(jiao)(jiao)港局(ju)”）要求相關企(qi)業配合交(jiao)(jiao)警做好(hao)事故調(diao)查(cha)和原因認定(ding)工作(zuo)。目前，此事仍(reng)在調(diao)查(cha)階段。官方消息顯示，事故車(che)上(shang)(shang)的(de)廣(guang)告(gao)屏(ping)完好(hao)無損(sun)。上(shang)(shang)海(hai)市(shi)交(jiao)(jiao)港局(ju)合作(zuo)交(jiao)(jiao)流處(chu)副(fu)處(chu)長黃曉勇對本(ben)報記者表示，到(dao)底是(shi)不是(shi)廣(guang)告(gao)屏(ping)惹(re)的(de)禍，還(huan)有待交(jiao)(jiao)警認定(ding)。
“也可(ke)能是撞在擋風玻璃(li)(li)、車(che)枕其他部位、車(che)門玻璃(li)(li)上(shang)，都有可(ke)能。”黃(huang)曉勇說。
呂(lv)航的男(nan)友則在微(wei)博上(shang)說，希望 “今后出(chu)租車上(shang)再無類似廣告屏”。
觸動傳(chuan)媒(mei)(mei)營運副總裁趙子嬰表示(shi)，由于顯示(shi)屏完好無損，在相(xiang)關結論出來之前，并不(bu)能將(jiang)責(ze)任(ren)簡單地歸(gui)于觸動傳(chuan)媒(mei)(mei)。
幾年來，上海的(de)出租車乘客因(yin)疏于系安(an)全(quan)帶(dai)，加之在車禍中撞(zhuang)上副駕駛座的(de)頭枕廣告屏，從而致(zhi)傷的(de)事件屢有發(fa)生。
一位不(bu)愿透露姓名的商界人士(shi)告訴本報記者，兩年前他(ta)乘坐出租車在上海遭遇車禍，頭枕顯示(shi)屏撞碎，其臉部(bu)傷口長(chang)達20厘(li)米，“當時臉幾(ji)乎(hu)進(jin)去了。”他(ta)輾轉多家醫(yi)院接受縫合和植(zhi)皮(pi)手術，至今(jin)眼角仍然(ran)留疤。但因自己特殊身份，他(ta)最終選(xuan)擇與出租車公(gong)司庭外和解。
上海(hai)迅峰律(lv)師事務所律(lv)師王平告訴(su)本(ben)報記者，出租車公司作為與乘(cheng)客有承(cheng)運合同關系的一方，在此類事件(jian)中應負相應責(ze)任(ren)，“出租車公司應該對(dui)頭枕(zhen)顯(xian)示屏的安裝進行審核。”
王平(ping)曾(ceng)在2009年代理(li)過一樁乘(cheng)客撞到(dao)頭枕顯(xian)示屏受傷的案件，此后(hou)經常接到(dao)類似事件當事人的求助(zhu)電話(hua)。
他(ta)表(biao)示(shi)，出租(zu)車駕(jia)駛座(zuo)上(shang)安裝的有機玻璃防護板，與副駕(jia)駛座(zuo)后面的頭枕顯(xian)示(shi)屏有本質區別(bie)。
“前者(zhe)是(shi)為了保護司機的(de)安(an)(an)全，后者(zhe)的(de)安(an)(an)裝是(shi)出于商業利潤。”他說，另外，防護板是(shi)平面的(de)，而(er)頭枕顯示屏有邊框，整體上是(shi)個凹凸(tu)面，后者(zhe)的(de)危(wei)險比(bi)前者(zhe)更大。
官方要求不得新增
公開(kai)資(zi)料顯示，目前上海已有近(jin)3萬輛(liang)出租車安裝了信息視(shi)頻裝置。除(chu)了擔憂存在(zai)危(wei)險(xian)，公眾對于頭枕顯示屏的抱(bao)怨還包(bao)括干擾(rao)視(shi)聽。
上海(hai)市交港(gang)局2009年發布(bu)的《上海(hai)市出租汽車(che)(che)車(che)(che)廂廣告(gao)設置規范若干規定(ding)》就此(ci)作出規定(ding)：右(you)前座位頭枕后背車(che)(che)載視頻應于(yu)2009年12月31日前設置可(ke)由乘客開啟、關(guan)閉以及調(diao)節音量、亮度的開關(guan)；另(ling)外(wai)，在現(xian)有(you)合(he)同期(qi)(qi)滿后應當予以拆除并恢復原(yuan)狀，現(xian)有(you)合(he)同期(qi)(qi)內不(bu)得(de)新增發布(bu)廣告(gao)的車(che)(che)輛，不(bu)得(de)延長合(he)同期(qi)(qi)限。
該規定還明確要求：除后窗(chuang)底部和(he)右(you)前座位頭(tou)枕后背部位兩(liang)個位置(zhi)外，出(chu)租車(che)其他任何位置(zhi)和(he)空間不得設置(zhi)和(he)發布廣告。
2011年，上海市交(jiao)港局(ju)再次下發(fa)(fa)《關(guan)于進一(yi)步加強(qiang)出(chu)租汽(qi)車(che)車(che)廂視(shi)頻(pin)(pin)廣(guang)告(gao)(gao)管理(li)的(de)通知》，要求對出(chu)租汽(qi)車(che)車(che)廂視(shi)頻(pin)(pin)廣(guang)告(gao)(gao)進行總量控制，上年世博期間(jian)保留(liu)視(shi)頻(pin)(pin)廣(guang)告(gao)(gao)的(de)9089輛(liang)和恢復(fu)履行相關(guan)合(he)(he)同(tong)的(de)車(che)輛(liang)，在合(he)(he)同(tong)期滿后都應當拆除視(shi)頻(pin)(pin)設備(bei)并恢復(fu)車(che)廂原狀(zhuang)，不得新增發(fa)(fa)布廣(guang)告(gao)(gao)的(de)車(che)輛(liang)。
但(dan)本報記者(zhe)采訪的多位出租車司(si)機均表示(shi)，頭枕顯(xian)示(shi)屏仍在繼(ji)續安裝(zhuang)。黃曉勇就此對(dui)本報記者(zhe)表示(shi)，此前的規定并沒(mei)(mei)改(gai)變，“有(you)(you)可(ke)能(neng)是(shi)沒(mei)(mei)有(you)(you)被發(fa)現(xian)，也有(you)(you)可(ke)能(neng)是(shi)舊車換新(xin)車，但(dan)安裝(zhuang)總(zong)數不變。”
“燒錢”的出租車視屏廣告業
每次乘客一上車，空車燈一落下，強生公司的出(chu)租車(che)司機林師傅（化(hua)名）右(you)后方的顯示(shi)屏就(jiu)開始自(zi)動播放廣告。他(ta)(ta)告訴本報(bao)記者，他(ta)(ta)不(bu)知(zhi)道它(ta)屬于哪家公司，都是“上(shang)面說要裝(zhuang)才裝(zhuang)的”。屢屢有乘客抱(bao)怨(yuan)這(zhe)種顯示(shi)屏“發出(chu)噪音(yin)”，但(dan)他(ta)(ta)也(ye)不(bu)知(zhi)怎樣調低或(huo)關閉音(yin)量(liang)，于是曾自(zi)行將之拆(chai)除，“但(dan)傳媒公司有GPS定(ding)位的，在碼頭、機場、火車(che)站也(ye)有人巡視。”
拆除一周后，林師傅(fu)去車隊(dui)，駐點的“傳媒公司(si)的工人”找到(dao)他，要他重新(xin)裝上。有時候，林師傅(fu)會(hui)從“傳媒公司(si)”人員那(nei)兒得到(dao)一些(xie)生(sheng)活日用(yong)品，算(suan)是他們安(an)撫司(si)機的小福利。
這個(ge)不少(shao)出租車司機并(bing)不知曉的“傳媒公司”，就(jiu)是(shi)國內車載互動熒屏廣告行業(ye)的老大(da)——觸動傳媒。
本(ben)報(bao)(bao)記者獲(huo)悉，觸(chu)動傳媒(mei)(mei)與(yu)上海(hai)的出租(zu)(zu)車(che)公司之間的合同期限為10~15年(nian)。觸(chu)動傳媒(mei)(mei)相關人(ren)士(shi)告訴本(ben)報(bao)(bao)記者，公司再支付一定(ding)費用，“這費用也(ye)會補(bu)貼到(dao)出租(zu)(zu)車(che)司機(ji)的福(fu)利中。”
2003年(nian)，美籍華(hua)裔商人馮(feng)暉中在(zai)上海創(chuang)辦(ban)了觸動(dong)傳媒。這一在(zai)出租車(che)副(fu)駕駛座后方安(an)裝廣告屏的創(chuang)意，幫助該公司在(zai)2006年(nian)、2008年(nian)完成兩輪融資(zi)，共獲得資(zi)金1.5億元。
這期間，上海的出租車上開始大規模出現這類“互動屏幕”。在2006年，與觸動傳媒并存的是上海東方明珠(zhu)城市(shi)電視(shi)運營的TAXITV，而后者一年后便退出這一剛起(qi)步(bu)的市(shi)場。
當(dang)(dang)時(shi)負責TAXITV廣(guang)告代理的(de)上(shang)海月(yue)睿傳(chuan)媒相關人士(shi)對本報(bao)記者(zhe)透露，出租車視屏廣(guang)告業是(shi)個“燒錢”的(de)項目，當(dang)(dang)時(shi)他們幾輪調研下來，發現市(shi)場反(fan)饋(kui)和(he)公眾接受(shou)度都(dou)不好(hao)，很多廣(guang)告客(ke)戶擔(dan)心乘客(ke)是(shi)否能(neng)接受(shou)這一新型的(de)滾動廣(guang)告播放形式。
該人士還表(biao)示，當(dang)時觸動(dong)傳媒(mei)的(de)廣(guang)告(gao)業績同樣(yang)不理想(xiang)，“還免費贈送過廣(guang)告(gao)時段”。他說，得到融資是觸動(dong)傳媒(mei)堅持(chi)至今的(de)主要原(yuan)因。
觸動傳媒的(de)公(gong)開(kai)資料(liao)則稱，2008年(nian)，該(gai)公(gong)司的(de)銷售業(ye)績實現了(le)1000%的(de)增長，一同勢如破竹(zhu)的(de)還(huan)包括(kuo)其在(zai)全國(guo)的(de)設備(bei)裝有量(liang)。也(ye)是在(zai)2008年(nian)，全國(guo)裝載觸動傳媒互動熒屏(ping)的(de)出租車達2萬輛，截至2012年(nian)底，這個(ge)數字已升(sheng)至4.95萬輛。也(ye)是在(zai)去(qu)年(nian)2月，該(gai)公(gong)司完(wan)成了(le)第三輪近1億元(yuan)的(de)融資，并計劃上市。
頭枕顯示屏安檢標準空白
去(qu)年10月，網上(shang)曾有人將(jiang)上(shang)海的(de)一起車禍死亡(wang)事(shi)件歸咎于(yu)觸(chu)動傳媒在事(shi)故車輛上(shang)安裝的(de)顯(xian)(xian)示(shi)(shi)屏。但趙子嬰當時對媒體表(biao)示(shi)(shi)，車禍是直接、主要的(de)原因。他表(biao)示(shi)(shi)原因不在于(yu)頭枕顯(xian)(xian)示(shi)(shi)屏。
趙子嬰對本報記(ji)者表示，頭(tou)枕顯(xian)示屏的(de)(de)安(an)裝和安(an)裝位置都是符合國家相關要求的(de)(de)，也經過(guo)了上(shang)海市交港局(ju)的(de)(de)批(pi)準(zhun)、許(xu)可。
目前，觸動傳媒使用的TM04型汽車座椅頭枕是其自行研發和委托生產的。其中，液晶觸摸屏由上海(hai)金陵表面貼(tie)裝有(you)限(xian)公(gong)司(si)生產，頭枕(zhen)總設計和出廠由上海李爾汽(qi)車有(you)限(xian)公(gong)司(si)完成(cheng)。后(hou)者為全球(qiu)知名的汽(qi)車零件供應商李爾公(gong)司(si)的全資子公(gong)司(si)。
上海(hai)機動車(che)檢測(ce)中心去(qu)年5月出具了(le)關(guan)于TM04型汽(qi)車(che)座椅(yi)(yi)頭枕(zhen)的3C檢測(ce)報(bao)告。該檢測(ce)報(bao)告按照中國汽(qi)車(che)零(ling)部件產品(pin)3C認證中關(guan)于汽(qi)車(che)座椅(yi)(yi)及座椅(yi)(yi)頭枕(zhen)產品(pin)的相關(guan)規則，并(bing)依據(ju)《汽(qi)車(che)座椅(yi)(yi)頭枕(zhen)強度要求和試驗(yan)方(fang)法》相關(guan)要求，對送樣的TM04型汽(qi)車(che)座椅(yi)(yi)頭枕(zhen)的位置及尺寸、強度和吸(xi)能性進行了(le)檢測(ce)，判定為(wei)合格。
趙子嬰告訴本報記者(zhe)，當(dang)時(shi)并沒(mei)有政府部門規定要(yao)對產品進行(xing)質檢(jian)，是(shi)公司(si)為了“做得(de)更好(hao)”，才送檢(jian)到上(shang)海機動車檢(jian)測中心。
而上海(hai)機動車檢測中(zhong)心(xin)下(xia)轄的(de)(de)上海(hai)機動車零部件鑒定檢測所主任工程師陳誠去年接受媒體采(cai)訪時稱，專門對于液(ye)(ye)晶(jing)屏的(de)(de)安全(quan)(quan)測試(shi)(shi)，在(zai)標準(zhun)中(zhong)沒有相(xiang)應的(de)(de)要求。上述檢測報(bao)告并(bing)不能證明液(ye)(ye)晶(jing)屏的(de)(de)材質(zhi)、設置在(zai)使用過程中(zhong)是安全(quan)(quan)的(de)(de)，“這個報(bao)告涉(she)(she)及頭枕總(zong)成，并(bing)不是涉(she)(she)及液(ye)(ye)晶(jing)屏的(de)(de)一個試(shi)(shi)驗報(bao)告。”
媒體報道稱，上海市質監局(ju)也曾表示，報告(gao)僅顯示送檢汽車頭枕符合(he)規范要求，但不足以說明(ming)廣告(gao)屏本(ben)身的安(an)全性。
中國目(mu)前(qian)只(zhi)對新車型在(zai)出廠前(qian)進行檢測(ce)，出廠時進行公示公告，而顯示屏這類后期(qi)改裝的項目(mu)則不在(zai)安檢目(mu)錄(lu)中。
雖然上海市交港(gang)局在2009年的上述規定(ding)中明(ming)確要(yao)求“車載信息(xi)視(shi)頻設施的材(cai)質(zhi)及(ji)設置(zhi)應當(dang)確保(bao)安(an)全”，但未見對(dui)于(yu)相(xiang)關材(cai)質(zhi)的具體安(an)全要(yao)求。
趙子嬰說，在(zai)相關(guan)細則缺位的情況下，本(ben)以為通過了3C認證就(jiu)沒(mei)有問題(ti)了。
觸動(dong)傳媒技術部一位(wei)人士告訴本報記(ji)者，該頭枕為車(che)規產(chan)品(pin)，質量(liang)標準(zhun)較普通液晶屏(ping)更(geng)高，是“基(ji)于李爾為凱迪拉(la)克(ke)(ke)豪(hao)車(che)的(de)設計，根據我們具體(ti)車(che)型的(de)要求而修改成的(de)，設計標準(zhun)和凱迪拉(la)克(ke)(ke)是完(wan)全一樣(yang)的(de)”。
上(shang)海(hai)(hai)市交港局在其官方微博上(shang)稱，將(jiang)(jiang)會(hui)同上(shang)海(hai)(hai)市質監部(bu)門對出租車頭枕(zhen)顯示(shi)屏的安(an)(an)全(quan)(quan)性作進(jin)一步深估，或(huo)將(jiang)(jiang)要求顯示(shi)屏供應企業對產品(pin)安(an)(an)全(quan)(quan)性能(neng)(neng)進(jin)行改進(jin)，“如果(guo)相關(guan)部(bu)門認定產品(pin)安(an)(an)全(quan)(quan)性能(neng)(neng)達不(bu)到(dao)相應安(an)(an)全(quan)(quan)標準，將(jiang)(jiang)堅決予以(yi)拆除(chu)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