預付式消費新規亮劍校外培訓亂象
2025-07-25 中國青年報(bao) 點擊：次
給孩子分兩次預付費的(de)(de)音樂課，第(di)一次40節(jie)(jie)的(de)(de)課程(cheng)(cheng)還(huan)剩23節(jie)(jie)，第(di)二次80節(jie)(jie)課程(cheng)(cheng)還(huan)沒開始，培訓(xun)機構的(de)(de)教室(shi)突然搬空了(le)。
“當時(shi)老板說預付(fu)有優惠，我共(gong)交了17188元(yuan)的課時(shi)費，結果他們突(tu)然說要搬走，起初老板承諾退費，轉頭就百般(ban)推諉。”這是2024年9月，湖北省武(wu)漢(han)市(shi)一名家長(chang)吳曼（化名）遇到的糟(zao)心事。
更讓她無(wu)法接受的(de)(de)是，按照與機(ji)構預先(xian)簽訂的(de)(de)《入(ru)學(xue)協議》，機(ji)構堅(jian)持按照原價核算剩余課(ke)次，只在扣除(chu)會籍服(fu)務費和(he)交易手續費后，退還剩余課(ke)時(shi)費的(de)(de)40%。
今(jin)年5月(yue)1日起，《最高人(ren)民(min)法(fa)院(yuan)關(guan)于審(shen)理預付(fu)(fu)式消費民(min)事糾紛案(an)件適用(yong)法(fa)律若干(gan)問題的(de)(de)(de)解釋(shi)》（以(yi)下簡稱《解釋(shi)》）實施，武漢市東湖(hu)新(xin)技術開發(fa)區人(ren)民(min)法(fa)院(yuan)（以(yi)下簡稱“開發(fa)區法(fa)院(yuan)”）的(de)(de)(de)一(yi)紙判(pan)決書為(wei)她(ta)討回公道：解除該機構與(yu)吳(wu)曼簽訂的(de)(de)(de)《入學協議》，并按照實際優惠后的(de)(de)(de)價格核(he)算(suan)剩余課次，機構需向吳(wu)曼返還(huan)共(gong)103節(jie)課次的(de)(de)(de)預付(fu)(fu)款14634.6元，同時支付(fu)(fu)利息。
此前，與吳(wu)曼一樣，因預付(fu)式(shi)消(xiao)(xiao)費(fei)“踩(cai)坑”的消(xiao)(xiao)費(fei)者不在少數。“這些(xie)‘坑’集中在教育培訓(xun)、健身、美(mei)發、餐飲等(deng)多個領域。涉事商(shang)家以(yi)‘預付(fu)享(xiang)優(you)惠’為由，鼓勵消(xiao)(xiao)費(fei)者預支課時費(fei)、辦理儲值卡等(deng)。消(xiao)(xiao)費(fei)者投入(ru)(ru)重金，后期常(chang)常(chang)陷(xian)入(ru)(ru)維權難的被動局(ju)面。”辦案法(fa)官孟濤說。
臨時遷店致履(lv)約成本增加 消費者獲法(fa)定(ding)“解約權”
2023年6月，吳曼在(zai)自(zi)家樓下(xia)的(de)(de)(de)一家音樂培訓機(ji)構為女(nv)兒報(bao)名鋼(gang)(gang)琴(qin)課并簽訂(ding)協議(yi)，雙方正常履約(yue)。2024年4月，在(zai)23節(jie)(jie)課未完(wan)成的(de)(de)(de)情(qing)況下(xia)，抱著(zhu)對機(ji)構的(de)(de)(de)信任(ren)，她再(zai)次預付了80節(jie)(jie)鋼(gang)(gang)琴(qin)及古箏課程的(de)(de)(de)課時費。
2024年9月(yue)1日(ri)，機構突然以“房租到期”為由閉(bi)店，要求學員轉至同一(yi)(yi)機構數公里外的(de)(de)校區上(shang)課(ke)，吳曼無(wu)法接受(shou)這一(yi)(yi)方案新增的(de)(de)交通、照(zhao)護等成本，要求退(tui)還共103節未完(wan)成課(ke)程的(de)(de)費用(yong)。
“他(ta)們一開始承諾退(tui)費(fei)，我(wo)相信了(le)，但后來以‘公(gong)司賬戶沒(mei)錢’等各(ge)種理由拖著不(bu)退(tui)，直(zhi)到他(ta)們把機構里(li)面(mian)所有(you)東西搬空了(le)，我(wo)發信息詢問(wen)，他(ta)們也置之不(bu)理。”吳曼回憶。
此前，不少與吳(wu)(wu)曼同住一棟樓(lou)的家長也(ye)因預付優(you)惠提(ti)前支付了(le)課(ke)程費用，但都沒有等來(lai)機構(gou)突然閉店、要(yao)求學員變(bian)更(geng)校區(qu)的合理解釋。“有家長嘗(chang)試在門店等老板(ban)露面(mian)，一直未果。”吳(wu)(wu)曼說(shuo)。
無奈之(zhi)下，吳曼訴(su)至(zhi)開發(fa)區(qu)法(fa)院。
“教(jiao)培機構上(shang)述行為，是(shi)《解釋》重點打擊的典型(xing)場景(jing)之一。”承辦此案的法官孟濤指出，此類遷(qian)店糾紛中，經(jing)營(ying)者已構成(cheng)根本違約。
此前，孟濤審理(li)過(guo)多起同類案(an)件，“這些案(an)件橫(heng)跨(kua)不同行業、涉及(ji)金額差異較大(da)、審理(li)難度不一(yi)，但(dan)都折射出預付(fu)式(shi)消(xiao)費領(ling)域規(gui)則細化的迫切性”。
其中，涉及遷(qian)店給消(xiao)費者帶來不便的糾紛較多(duo)。另有一些(xie)“職業閉店人(ren)”慣用拖延(yan)退(tui)費承諾(nuo)、轉(zhuan)移資產、失聯跑路(lu)的套(tao)路(lu)，最終使消(xiao)費者維權訴求陷入(ru)“無人(ren)可找、無財可執”的僵局。
《解釋》中明確(que)，因經營場所變更導致消費(fei)者(zhe)履約成本顯著增加的，消費(fei)者(zhe)有權解除(chu)合同(tong)，這份法(fa)定“解約權”，給予了消費(fei)者(zhe)挺直腰(yao)桿、堅決說(shuo)“不(bu)”的底氣。
同時，《解(jie)釋》規定，經(jing)營(ying)(ying)者收取預付款后終止營(ying)(ying)業(ye)，既不按照約定提供服(fu)務又(you)惡(e)意(yi)逃避消(xiao)費(fei)者申請退款，消(xiao)費(fei)者可以(yi)請求經(jing)營(ying)(ying)者承擔“懲(cheng)罰性賠償責任”。
新規(gui)否定“按原價(jia)不按優惠價(jia)折算剩余費用”的行業(ye)潛(qian)規(gui)則(ze)
讓吳(wu)曼一度苦惱的，還(huan)有退費比例問(wen)題。
根據吳曼與培(pei)訓(xun)機構簽訂(ding)的《入(ru)學(xue)協議》約定，消(xiao)費者申請退(tui)費需(xu)支付(fu)一次(ci)性(xing)會籍(ji)服務費300元和(he)交易手續費。開課后30天申請退(tui)費，機構將扣除會籍(ji)服務費和(he)交易手續費，退(tui)還“剩(sheng)余(yu)費用(yong)的40%”，其中剩(sheng)余(yu)培(pei)訓(xun)費按(an)課程(cheng)原價計算。
這(zhe)意味著，吳(wu)曼支付的(de)1萬多(duo)元課(ke)時(shi)費只(zhi)能退回不(bu)到一半的(de)費用。
孟濤表(biao)示，《解(jie)釋》實施(shi)之后，上述協議均屬于“霸王(wang)條款”。
《解釋(shi)》否定了“按原價折算剩余費(fei)用”的(de)行業潛(qian)規(gui)則，要(yao)求按實際優(you)惠價核算。同(tong)時，根據(ju)《解釋(shi)》相關(guan)規(gui)定，機構預(yu)(yu)先擬定的(de)格式條(tiao)款中對消費(fei)者申請返還預(yu)(yu)付款的(de)權利(li)進行了相關(guan)限制，應屬無效。
值(zhi)得(de)關注的是，依據《解釋》規定，因經營者原因返(fan)(fan)還預付(fu)款，需要向(xiang)消費者支付(fu)利息。經核(he)算，該機構應當(dang)向(xiang)吳曼返(fan)(fan)還本金14634.6元及利息。
“關于會籍服務(wu)費(fei)、交易手續費(fei)等商家提出的(de)經營成本，需要看是哪(na)一方違(wei)約(yue)，并根據具(ju)體情況綜合研判。”孟濤(tao)分析說。
前不久(jiu)，孟(meng)濤辦理了一起(qi)同(tong)類型服務合(he)同(tong)糾紛(fen)案，此(ci)案中，原(yuan)(yuan)告因(yin)工作(zuo)地(di)點變(bian)更無(wu)法繼續在被(bei)告健身俱樂部接(jie)受(shou)健身私教服務，要求退還剩余(yu)課(ke)程費(fei)用。考慮(lv)到(dao)消費(fei)者有(you)部分違(wei)約且經營者確已支出相應成本(ben)，法院酌(zhuo)定被(bei)告向原(yuan)(yuan)告的退費(fei)金額中扣除該部分成本(ben)。
審理吳(wu)曼這(zhe)起(qi)案件時，孟(meng)濤還(huan)發現(xian)，這(zhe)家(jia)音樂培訓機構背后藏(zang)著復雜(za)的公(gong)司架構：簽約(yue)主體是(shi)空殼(ke)公(gong)司，收(shou)款賬戶(hu)卻是(shi)私人或其(qi)他企業(ye)。這(zhe)種“金蟬(chan)脫殼(ke)”術(shu)在(zai)教培行(xing)業(ye)屢見不鮮。
“過去起(qi)訴空殼公司，官司贏了，執(zhi)行(xing)起(qi)來(lai)比較困(kun)難。”孟濤補充說。但根據《解(jie)釋》中的(de)“特(te)(te)(te)許人責任”條(tiao)款，若品(pin)牌特(te)(te)(te)許方(fang)對消(xiao)(xiao)費者(zhe)的(de)損失存在過錯，或其行(xing)為使消(xiao)(xiao)費者(zhe)有(you)理(li)由相信該(gai)品(pin)牌特(te)(te)(te)許方(fang)受預付式消(xiao)(xiao)費合(he)同約(yue)束(shu)的(de)，消(xiao)(xiao)費者(zhe)還(huan)有(you)權請求(qiu)品(pin)牌特(te)(te)(te)許方(fang)承擔(dan)責任。
《解釋(shi)》還特(te)別明(ming)確了商場的補充責任。商場出租場地時(shi)需(xu)要審查經營者(zhe)(zhe)營業(ye)執(zhi)照及行業(ye)資(zi)質證明(ming)。若(ruo)因商場未(wei)履行該義務，導致(zhi)無證商家入(ru)駐并收取消費者(zhe)(zhe)預(yu)付款后造成消費者(zhe)(zhe)損失，消費者(zhe)(zhe)可直接(jie)起(qi)訴商場。
商場在承擔責(ze)任(ren)后，依據《解(jie)釋》，可起訴經營方，向其追償因承擔補充責(ze)任(ren)而遭(zao)受的損失。
讓(rang)培訓(xun)機(ji)構從“賭運氣”走向“拼(pin)服務(wu)”
根據孟濤的(de)觀(guan)察，隨著互聯網(wang)的(de)發展，預付式消費的(de)“雷區”正逐漸向(xiang)線上蔓延。
近年來，線上培訓(xun)機(ji)構數(shu)量激增，行業生態更(geng)為復(fu)雜。在開(kai)發區(qu)法院以往受(shou)理的(de)案件中，有部分(fen)機(ji)構利用(yong)消費者急于(yu)求(qiu)成或尋(xun)求(qiu)捷徑(jing)的(de)心(xin)理，精(jing)心(xin)編造“話(hua)術本”誘導充值，提供(gong)的(de)服務卻與宣傳承諾的(de)嚴重不(bu)符(fu)。“這類(lei)案件層(ceng)出不(bu)窮，甚至有培訓(xun)機(ji)構無(wu)視法律規定、虛(xu)構事實以非法占有學員培訓(xun)費的(de)情況。”孟濤介紹(shao)。
“《解(jie)釋》對線(xian)上、線(xian)下機(ji)構(gou)均適用。”他分析，“《解(jie)釋》要(yao)求，培訓機(ji)構(gou)經(jing)營(ying)(ying)者(zhe)制定規(gui)則時，要(yao)更多考(kao)慮消費者(zhe)的權益和(he)(he)感受，提(ti)醒各(ge)個機(ji)構(gou)審視原有合同條款和(he)(he)服(fu)務方式，注重誠信、合法(fa)經(jing)營(ying)(ying)。”
吳(wu)曼(man)在(zai)《解釋》實施(shi)當天(tian)勝訴，不久前，被告(gao)向(xiang)吳(wu)曼(man)退(tui)還了(le)拖欠的(de)費用，但她對這段退(tui)費經(jing)歷仍心有(you)余悸。
她坦言，要消解消費者留存(cun)心中的“預(yu)付費焦慮”，尚需形成政府監(jian)管、行業自律以及社(she)會監(jian)督等多重合力(li)。
掃碼投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