鐵道部天價宣傳(chuan)片

　  審(shen)計(ji)(ji)署不(bu)久前公(gong)(gong)布的(de)(de)鐵(tie)道部(bu)2011年度預算執(zhi)行情(qing)況(kuang)和其他財政收支情(qing)況(kuang)審(shen)計(ji)(ji)結果顯示，鐵(tie)道部(bu)在未按規(gui)定公(gong)(gong)開招標的(de)(de)情(qing)況(kuang)下，投資1850萬元制作(zuo)片頭署名“張藝謀導演”的(de)(de)《中國鐵(tie)路(lu)》宣傳片，引發(fa)(fa)社會強烈(lie)關注。隨(sui)著事件不(bu)斷發(fa)(fa)酵，鐵(tie)道部(bu)、張藝謀和宣傳片的(de)(de)制作(zuo)公(gong)(gong)司(si)飽受公(gong)(gong)眾質疑。

　　宣傳片攝制的來龍(long)去(qu)脈如何？張(zhang)藝(yi)謀是否擔任該片導(dao)演(yan)并(bing)收取(qu)費用(yong)？1850萬元投資背后有哪(na)些(xie)不為(wei)人知的秘密？這一事件對我們有何警(jing)示？《經濟參考報(bao)》記(ji)者(zhe)對張(zhang)藝(yi)謀導(dao)演(yan)、鐵道部、北京新時(shi)刻影視(shi)文化發(fa)展有限公(gong)司(si)等當事各方展開調查，揭開“天價(jia)《中國鐵路》宣傳片事件”內幕。

　　總投資從1550萬元升至1850萬元

　　《經濟參考報(bao)》記者了(le)解到，2009年，鐵(tie)道部擬邀請張(zhang)藝(yi)(yi)謀導演(yan)拍(pai)攝(she)名為(wei)“和諧鐵(tie)路”(后改名“中(zhong)國鐵(tie)路”)的宣傳(chuan)片，并通過北(bei)京新時(shi)刻影視文化發(fa)展有限公司找到張(zhang)藝(yi)(yi)謀。同(tong)年9月9日，張(zhang)藝(yi)(yi)謀同(tong)意委托北(bei)京新時(shi)刻影視文化發(fa)展有限公司拍(pai)攝(she)制作這部宣傳(chuan)片。

　　據參與(yu)該片拍攝(she)的北(bei)京新時刻影視文(wen)化發展有限公(gong)司(si)(si)內(nei)部人士透(tou)露，該公(gong)司(si)(si)未經投標便從(cong)鐵道部獲得宣傳片的投資款，“點名讓(rang)張藝謀(mou)拍攝(she)，便通過我公(gong)司(si)(si)直接找到他”。

　　經記者核實，北京新時刻(ke)影視(shi)文化(hua)發展(zhan)有(you)限(xian)公司成立(li)于2007年(nian)3月，法(fa)定代表人張震燕(yan)，主要從事文化(hua)藝術交流活動(dong)和信(xin)息咨詢(xun)，經營期(qi)限(xian)至(zhi)2027年(nian)。

　　拿到(dao)張(zhang)藝謀親筆授權(quan)后，北(bei)京(jing)新時(shi)刻影(ying)視(shi)文化發展有限公司于2009年10月與鐵道部(bu)直屬事業單位“鐵道影(ying)視(shi)音像中心(xin)”簽訂“《和諧鐵路》宣傳片委(wei)托攝制協議”。

　　記者幾經周(zhou)折從鐵道部內(nei)部人士獲(huo)得的這份協議顯示：該宣傳片(pian)拍攝(she)制(zhi)作的全部費用為(wei)(wei)1550萬(wan)元，由“鐵道影視(shi)音像中心”分(fen)(fen)別在“創(chuang)意方案(an)”“拍攝(she)”“后期制(zhi)作”三個(ge)節點(dian)分(fen)(fen)三次支付給北京新時刻影視(shi)文(wen)化(hua)(hua)發(fa)展有限公司(si)；該片(pian)共分(fen)(fen)為(wei)(wei)10分(fen)(fen)鐘(zhong)、8分(fen)(fen)鐘(zhong)、5分(fen)(fen)鐘(zhong)、1分(fen)(fen)鐘(zhong)、30秒和15秒共6個(ge)版本(ben)；北京新時刻影視(shi)文(wen)化(hua)(hua)發(fa)展有限公司(si)委托張藝謀(mou)任導(dao)演，親(qin)自完成拍攝(she)創(chuang)意文(wen)案(an)、指導(dao)拍攝(she)制(zhi)作、完成編輯剪輯工作，并在片(pian)中署名“導(dao)演張藝謀(mou)”。

　　鐵(tie)道部這位內部人(ren)士還(huan)透露，2010年，因該宣傳片制作期延長、需追加(jia)10分鐘不同版本，遂北京新(xin)時刻影(ying)視(shi)文化發(fa)展有(you)限(xian)公司與“鐵(tie)道影(ying)視(shi)音像中心”在原協議(yi)基礎上(shang)簽訂了(le)補充協議(yi)，追加(jia)投資300萬元，總投資調(diao)高(gao)至(zhi)1850萬元。

　　張藝謀收取250萬元稅后酬勞

　　張藝謀告訴(su)《經濟參考報》記者，鐵(tie)道(dao)部(bu)和(he)他本(ben)人之間從未(wei)就該宣傳片簽訂任何(he)協議，亦無任何(he)資金往來，北京新時刻影(ying)視(shi)文化發展有限(xian)公(gong)司作為這個(ge)項目的“中介”，分別與“鐵(tie)道(dao)影(ying)視(shi)音(yin)像中心”和(he)他本(ben)人簽訂了合同(tong)。

　　北京新時刻影視(shi)文化發展有(you)限公司與(yu)“鐵道影視(shi)音像中心”簽訂該片的攝制協議后，于2010年1月(yue)與(yu)張藝謀(mou)簽訂勞務合同(tong)。

　　這份勞務合同顯(xian)示：張(zhang)藝(yi)(yi)謀負(fu)責宣傳片的創意及(ji)藝(yi)(yi)術風格，并作為總導(dao)演(yan)參加(jia)前后(hou)期制(zhi)作；北京新時刻影視文化發展(zhan)有限(xian)公司向張(zhang)藝(yi)(yi)謀支(zhi)付勞務費用為100萬(wan)元人民幣(稅(shui)后(hou)).

　　2011年1月，因追加10分(fen)鐘不同(tong)版本，雙方簽訂補充(chong)協議。這份(fen)補充(chong)協議除標明“北京(jing)新(xin)時刻(ke)影(ying)視(shi)文化(hua)發展(zhan)(zhan)有(you)限(xian)公司(si)追加支付張藝謀(mou)150萬元”外，還特(te)別增加了“北京(jing)新(xin)時刻(ke)影(ying)視(shi)文化(hua)發展(zhan)(zhan)有(you)限(xian)公司(si)不得使用(yong)張藝謀(mou)的姓名、肖(xiao)像進行任何商(shang)業宣傳(chuan)”的補充(chong)條款(kuan)，但(dan)該條款(kuan)與北京(jing)新(xin)時刻(ke)影(ying)視(shi)文化(hua)發展(zhan)(zhan)有(you)限(xian)公司(si)和“鐵(tie)道影(ying)視(shi)音(yin)像中(zhong)心”合同(tong)中(zhong)“署(shu)名‘導演張藝謀(mou)’”的內(nei)容相(xiang)悖。

　　張(zhang)藝謀分兩(liang)(liang)次(ci)收取250萬元的酬(chou)勞是否(fou)繳(jiao)稅？北京(jing)市稅務部門開具(ju)的繳(jiao)稅單和相關(guan)信息顯示：張(zhang)藝謀前后兩(liang)(liang)次(ci)分別繳(jiao)納個人所(suo)得(de)稅47.3萬元和70.5萬元。

　　張(zhang)藝(yi)謀說，他(ta)多(duo)次參加(jia)宣傳片創意(yi)會(hui)，提出了(le)意(yi)見和建議。“主題，我希望從人的(de)角度貫穿、以藝(yi)術方式切入；畫面，除了(le)唯美還(huan)要自然(ran)，不能(neng)總是火車跑(pao)(pao)來跑(pao)(pao)去(qu)；音樂，要展現各地特色(se)，在剪接的(de)節(jie)奏(zou)上有樂感……但最終的(de)交付完成片未經我審改便在高(gao)鐵(tie)上播放，播放效果最多(duo)達到我最初構想的(de)三分(fen)之一。”

　　“黑幕”重重檢方關注

　　張(zhang)藝謀告訴《經濟(ji)參考(kao)報》記者，直到“天(tian)價宣(xuan)傳(chuan)片(pian)事件”被曝光后(hou)，他(ta)才驚(jing)悉該(gai)片(pian)總投資竟高達1850萬元。“2011年，審計署曾就(jiu)該(gai)片(pian)進行調(diao)查，我提供了所有合(he)同證據。現(xian)在回想，估計與(yu)該(gai)片(pian)投資額流向有關。”

　　那么，除張藝謀收取(qu)250萬元酬(chou)勞(稅(shui)后(hou))和117.8萬元稅(shui)款(kuan)外，其余(yu)1482.2萬元的投資到(dao)底去向何(he)處？

　　據北京新時刻影視文化發展有限公司內部人士(shi)透(tou)露，除張藝謀的酬勞外，該宣傳(chuan)片的實際制作費(fei)用(含稅(shui))也就(jiu)六七百萬(wan)(wan)，剩余的700余萬(wan)(wan)元有人拿了回扣。

　　這位內部人士還說，北京新(xin)時刻影視文化發展有(you)限公司做(zuo)了1850萬元(yuan)的假賬(zhang)，如果有(you)人查賬(zhang)，根本(ben)經不起查！

　　鐵(tie)道部(bu)(bu)政治部(bu)(bu)宣傳部(bu)(bu)的(de)一位主管負責人(ren)透露(lu)，鐵(tie)道部(bu)(bu)花(hua)費1850萬(wan)(wan)元拍宣傳片，就是沖著張(zhang)藝(yi)謀(mou)來的(de)，不(bu)然不(bu)會支付(fu)那么(me)多(duo)錢。但作為“中(zhong)介”的(de)北(bei)京新時刻影視文(wen)化發展有限公司，欺騙了鐵(tie)道部(bu)(bu)，其與張(zhang)藝(yi)謀(mou)所簽(qian)合同和與鐵(tie)道部(bu)(bu)所簽(qian)合同相悖，肯定做了很不(bu)光彩的(de)事情(qing)，我們要追究其法律(lv)責任。“至于1850萬(wan)(wan)元，誰拿(na)了好(hao)處，鐵(tie)道部(bu)(bu)會徹查！”

　　“得知投資(zi)1850萬(wan)元的(de)宣(xuan)傳片是違(wei)規(gui)招標(biao)，我很驚訝，雖然我不知情也無法控制，但我必(bi)須反(fan)思，要對(dui)社(she)會有一份責任(ren)。”張(zhang)藝謀表示，國家如(ru)果(guo)對(dui)這筆違(wei)規(gui)資(zi)金(jin)作進一步(bu)處置(zhi)，他(ta)將(jiang)全面配合(he)，接受(shou)監督。

　　記者28日從檢察機關(guan)了解到(dao)，檢方(fang)(fang)已查實(shi)，“鐵(tie)道影(ying)視(shi)音像中心(xin)”向(xiang)北京新(xin)時刻影(ying)視(shi)文(wen)化(hua)發展有(you)限公司(si)先后共轉(zhuan)賬(zhang)三次，總(zong)金額為1400余(yu)(yu)萬(wan)元，與合同約定的(de)1850萬(wan)元不符，其余(yu)(yu)400余(yu)(yu)萬(wan)元去向(xiang)正在追查。7月上旬，曾擔任鐵(tie)道部(bu)宣(xuan)傳部(bu)宣(xuan)傳處(chu)處(chu)長、現任鐵(tie)道部(bu)文(wen)聯副秘書長的(de)陳宜涵進入檢方(fang)(fang)視(shi)線。7月中旬，陳宜涵與其丈夫、鐵(tie)道部(bu)運(yun)輸(shu)局車輛部(bu)副主(zhu)任劉瑞揚因(yin)該宣(xuan)傳片事件被相關(guan)部(bu)門帶走(zou)調查。

　　宣傳資金監管須加強

　　國(guo)務院(yuan)辦公(gong)廳2010年下發(fa)的《關(guan)于中央預算單位政府集中采購目(mu)錄及(ji)標(biao)準的通知》明確(que)規(gui)定，政府采購貨(huo)物或服務項(xiang)目(mu)，單項(xiang)或批量采購金額一次性達120萬(wan)元以(yi)上的，須采用公(gong)開招標(biao)方式。

　　北京法(fa)大律師事務所執行合伙人李維律師認為，依據合同法(fa)第(di)五十二條規定(ding)(ding)，因該項(xiang)目未經招標、損害了(le)國家利益，同時也(ye)違反國家法(fa)律強制性(xing)規定(ding)(ding)，故“鐵道影視音像中心”與(yu)北京新時刻(ke)影視文(wen)化發展有限公司簽訂(ding)的合同應認定(ding)(ding)無效。

　　根(gen)據合(he)同法(fa)第五十八條(tiao)規定，合(he)同無效或(huo)被撤銷后，不能(neng)返還或(huo)沒有(you)(you)(you)必(bi)要返還的(de)，應當(dang)折價(jia)補償。有(you)(you)(you)過錯的(de)一方應當(dang)賠償對(dui)方因此所受到的(de)損(sun)失(shi)，雙方都有(you)(you)(you)過錯，應各自承擔(dan)相應責任。李維律師說：“具(ju)體到本案(an)，北京新(xin)時刻(ke)影視(shi)文(wen)化(hua)(hua)發(fa)展有(you)(you)(you)限(xian)公(gong)司(si)(si)應返還1850萬元(yuan)，而公(gong)司(si)(si)支付導演費、攝制費的(de)損(sun)失(shi)，由北京新(xin)時刻(ke)影視(shi)文(wen)化(hua)(hua)發(fa)展有(you)(you)(you)限(xian)公(gong)司(si)(si)和‘鐵道(dao)影視(shi)音像中心(xin)’分擔(dan)。”

　　不(bu)過(guo)李維表(biao)示(shi)，張(zhang)(zhang)藝謀(mou)獲得(de)的(de)勞動報酬不(bu)需要(yao)返(fan)還。“公司和(he)張(zhang)(zhang)藝謀(mou)簽訂的(de)合同，并不(bu)需要(yao)招投標，是雙方(fang)真實(shi)的(de)意向，該合同是有效的(de)，應受法律保護。張(zhang)(zhang)藝謀(mou)已付(fu)出勞動，獲得(de)報酬是合法的(de)。”

　　國家行政學(xue)院教授(shou)竹立家認為，這次(ci)未經招(zhao)標的(de)“天(tian)價宣(xuan)傳(chuan)片(pian)”事件(jian)，從根本上暴露出(chu)宣(xuan)傳(chuan)資(zi)金(jin)(jin)等政府消(xiao)費中存在的(de)問題：一(yi)是預(yu)算(suan)不夠細化，政府報給人大審議(yi)的(de)預(yu)算(suan)里只有“類”和“塊(kuai)”，而(er)真正體現資(zi)金(jin)(jin)流(liu)向的(de)“項”和“目”基本沒有。二(er)是預(yu)算(suan)外資(zi)金(jin)(jin)太多，資(zi)金(jin)(jin)的(de)體外循(xun)環過多。

　　“除依法追繳違規資金(jin)外，還應依法對(dui)相(xiang)關責任人進行嚴肅查(cha)處，涉(she)及濫用職權的(de)(de)，應移交司(si)法機關。”中央財經大學(xue)政府(fu)管(guan)理(li)學(xue)院教授徐煥(huan)東表示，現(xian)在不(bu)少(shao)地方(fang)和單位在拍(pai)宣(xuan)傳片，完全憑借官員個(ge)人的(de)(de)意愿和愛好，指定給(gei)某一個(ge)公(gong)司(si)或個(ge)人。相(xiang)關部門對(dui)此應加強(qiang)監(jian)管(guan)，通過(guo)對(dui)典型個(ge)案(an)的(de)(de)處理(li)，警(jing)示其他的(de)(de)操作者不(bu)敢觸及雷區。

　　受訪專家指出，政府(fu)(fu)部門搞(gao)形象宣傳片的(de)沖動必須得到遏(e)制。政府(fu)(fu)請明星拍宣傳片，用(yong)公款追星，實際是給自己臉上貼金，這種(zhong)華而(er)不實的(de)行為讓老百姓很(hen)反感。政府(fu)(fu)工作不能自吹(chui)自擂(lei)，而(er)要由群眾說(shuo)了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