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演員”住處，4張上下鋪卻睡有12個人。本報實習記者王德陽攝
記者暗訪(fang)騙招(zhao)群眾(zhong)演(yan)員內幕(mu) 大部(bu)分(fen)群演(yan)上戲后無月薪(xin) 懷柔區人社(she)局(ju)介入調查(cha)
近日，外(wai)地(di)來京務工(gong)人員小李應聘北京德仁友義影視文化傳(chuan)媒公司的(de)特約演員，應聘時的(de)高(gao)薪(xin)承諾(nuo)不(bu)僅沒(mei)有兌現(xian)，反而被要求上交(jiao)各種費(fei)用2萬余(yu)元(yuan)，上戲后卻(que)難討工(gong)錢(qian)。應聘者的(de)明(ming)星夢，在不(bu)斷壓榨中磨滅，最后錢(qian)財、夢想兩空。
連(lian)日來，記者(zhe)暗訪發(fa)現，該公司在招聘時謊稱(cheng)可與明星對戲(xi)，以此誘騙應聘者(zhe)。此外，多(duo)數人上(shang)戲(xi)后拿不到工(gong)資，無(wu)奈(nai)之下只能離(li)開(kai)，當初繳納的巨(ju)額費用也不予退還。據(ju)了解，該公司已(yi)在工(gong)商(shang)局注冊(ce)備案。目前，懷(huai)柔區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已(yi)介入調(diao)查。
□讀者報料
應聘群眾演員遭騙
在懷柔(rou)區楊宋鎮星美(mei)影(ying)視基地附近(jin)1公里處的(de)仙(xian)臺村，居住(zhu)著上百個像(xiang)小李一樣的(de)群眾演(yan)員，他們都是來自全國各地揣著明星夢(meng)想(xiang)的(de)年輕人。
小(xiao)李今年(nian)25歲，原(yuan)本在(zai)上海有(you)份滿(man)意的工作，直到今年(nian)3月份，他在(zai)網上看(kan)到了北(bei)京德仁友義影視文化傳媒公司招(zhao)聘“特約演(yan)員”的信息(xi)，月薪是3500元，此外(wai)還有(you)豐厚的提成，且包吃包住，“終(zhong)于可(ke)以當回明(ming)星了”，小(xiao)李激動地說。
辭職(zhi)后(hou)，小(xiao)李(li)來(lai)京(jing)并成功(gong)應聘，之后(hou)對方(fang)以繳納(na)合同費(fei)、簽(qian)約(yue)費(fei)、衛(wei)生費(fei)、指導費(fei)等等數項費(fei)用為(wei)名，先后(hou)數次(ci)要(yao)求小(xiao)李(li)交錢(qian)，“不交錢(qian)就(jiu)不給上戲”，小(xiao)李(li)回憶，他(ta)總共(gong)交出(chu)了2萬余元，1個月以后(hou)對方(fang)并未按(an)照約(yue)定支付工資，小(xiao)李(li)向對方(fang)索(suo)要(yao)合同時，對方(fang)總以合同已撕毀為(wei)由拒絕出(chu)示。
小李漸漸發現，周(zhou)圍的(de)人都(dou)有和自(zi)己相同的(de)遭(zao)遇，“只有出(chu)錢沒有進錢，我們這才確(que)定(ding)被騙了(le)”。
□現場面試
簽約需交萬元費用
記者在(zai)58同(tong)城、趕集網(微博)上查(cha)詢，該(gai)公司招聘演(yan)(yan)員(yuan)(yuan)的職位(wei)有群眾演(yan)(yan)員(yuan)(yuan)、跟組演(yan)(yan)員(yuan)(yuan)、特約(yue)演(yan)(yan)員(yuan)(yuan)等，月薪在(zai)2800-3500元之(zhi)間。記者撥通其(qi)中(zhong)一個聯系人電話，對方自稱劇(ju)組直招，要(yao)求記者前往劇(ju)組面試(shi)。
4月23日，按照(zhao)對(dui)方提供(gong)的地址，記者來到了(le)仙臺村一(yi)個農家院(yuan)的招聘點(dian)。
“我們戲(xi)份很多，表現(xian)好的都有豐厚的提成(cheng)”，一名(ming)自(zi)稱馬導的男子介紹，記者所應(ying)聘的跟組演員工資為3000元/月(yue)，有鏡頭特寫，且能(neng)經常(chang)與明星(xing)搭(da)戲(xi)，“表現(xian)好就能(neng)被大導演看中，上周就出了一個(ge)劉亦(yi)菲的替(ti)身演員”。
隨后，馬導開始督促大家簽訂(ding)合同(tong)。“你簽的(de)(de)時間越長(chang)，上戲機會(hui)就越多”，馬導說，“你要是一次(ci)性簽2年，上手就是特約演員，是直接可以和明星對戲的(de)(de)”。
按(an)照(zhao)他所給出的收費標準，簽約2年(nian)需(xu)要繳納合同費、試鏡費1萬(wan)元左右，記(ji)者表示(shi)錢(qian)包丟失，身上只有250元并未帶(dai)足現金后，對方稱先交(jiao)250元，剩(sheng)下的錢(qian)待銀行卡(ka)補辦后再補交(jiao)。
簽訂的合(he)(he)同(tong)一(yi)式兩(liang)份(fen)(fen)，規定在(zai)合(he)(he)同(tong)期內，演(yan)員(yuan)和工作人員(yuan)因個人原因中(zhong)途(tu)解約(yue)或被開(kai)除，本公(gong)司(si)概不退還任(ren)何費用(yong)，并(bing)由(you)乙方承擔一(yi)切(qie)法(fa)律責(ze)任(ren)。合(he)(he)同(tong)中(zhong)并(bing)未標明(ming)報酬(chou)，且對(dui)方并(bing)未按(an)照相關規定，合(he)(he)同(tong)需應聘者(zhe)自留(liu)一(yi)份(fen)(fen)，而是待按(an)手(shou)印(yin)后，以需要蓋章為由(you)將(jiang)2份(fen)(fen)合(he)(he)同(tong)收走。
據(ju)了解(jie)，來此(ci)簽約(yue)的(de)演(yan)(yan)員(yuan)，對(dui)方均以合同撕毀為(wei)由拒絕(jue)給予合同，且無論是(shi)應(ying)聘的(de)跟組演(yan)(yan)員(yuan)還是(shi)特約(yue)演(yan)(yan)員(yuan)、化妝師，來此(ci)都(dou)做(zuo)一件(jian)事，即群眾演(yan)(yan)員(yuan)。
□戲場經歷
當晚，自(zi)稱為“浩(hao)哥”的管理(li)者(zhe)安排記者(zhe)住進仙(xian)臺村(cun)一(yi)戶農家院，這里(li)共(gong)住有(you)近40名(ming)群(qun)眾演員。記者(zhe)看到，一(yi)間男生宿(su)舍僅(jin)有(you)4張(zhang)上下鋪(pu)床(chuang)，卻睡有(you)12個人(ren)。小張(zhang)說(shuo)，每間宿(su)舍都(dou)有(you)管理(li)者(zhe)，他曾見過有(you)人(ren)在(zai)宿(su)舍大聲講話，而(er)被停(ting)戲一(yi)周，“這都(dou)沒有(you)辦(ban)法，在(zai)這里(li)的人(ren)，都(dou)有(you)苦說(shuo)不出(chu)”。
沒戲時干農活
次(ci)日(ri)上午，浩(hao)哥通(tong)知沒有戲份，要(yao)求大家(jia)只能在院子里(li)活(huo)動，并(bing)挑選了數名男(nan)生，前(qian)往管理者家(jia)干(gan)農(nong)活(huo)。小李說，一個月內(nei)至(zhi)少被叫去3次(ci)干(gan)農(nong)活(huo)，每次(ci)都是連續干(gan)五(wu)六個小時，均沒有報酬。
平時院(yuan)內配有(you)管理(li)員看守。當有(you)人稱(cheng)要外出購物，當即被管理(li)員制止，“只要離開(kai)就要請(qing)假(jia)，20分鐘內必須回來”。晚上8點半，管理(li)員就開(kai)始(shi)督(du)促回屋睡覺，且(qie)不(bu)能聊天。
有戲時扮死者
幾(ji)天(tian)后，管理(li)者終于通知有(you)部分(fen)戲(xi)份，挑選了部分(fen)群(qun)(qun)眾演員前(qian)往(wang)影視基地，當天(tian)所拍的(de)戲(xi)叫(jiao)《桐柏英雄》，其中(zhong)(zhong)有(you)何(he)晟(sheng)銘參演，而群(qun)(qun)眾演員需要飾演八路軍戰士，記者也被(bei)安排參與(yu)其中(zhong)(zhong)。記者和(he)大(da)家穿上戲(xi)服后，又被(bei)告知是扮演死者。一天(tian)中(zhong)(zhong)，這(zhe)些群(qun)(qun)眾演員中(zhong)(zhong)無一人與(yu)明星對戲(xi)。
就餐時吃不飽
每晚大家(jia)集體(ti)共進晚餐，沒(mei)有(you)(you)油水、鹽(yan)味的(de)(de)炒白菜(cai)，和(he)清水煮面條，“吃完一會兒就(jiu)餓，根本不飽。上戲時候(hou)很(hen)(hen)累，有(you)(you)時候(hou)還(huan)要拍(pai)夜戲，正是因為很(hen)(hen)多人身體(ti)疲憊，無奈(nai)之下選擇離開，所交的(de)(de)錢也就(jiu)全打了水漂”。在這(zhe)里的(de)(de)群眾演員(yuan)透(tou)露，有(you)(you)人來此1個月，竟(jing)有(you)(you)20天是在“放風”中(zhong)度過的(de)(de)。
□薪水報酬
多數人拿不到工資
第四天，恰好(hao)是群眾演員張海(化名(ming))領工(gong)資的日子，記者(zhe)跟隨(sui)他來到辦(ban)公室，對方稱上戲后的工(gong)資1天30元，不(bu)上戲沒有工(gong)資。“當時承諾工(gong)資3500元，現在又改成1天30，比民工(gong)還(huan)便宜(yi)？”張海憤怒(nu)地說。
面對(dui)張(zhang)海的質問(wen)，對(dui)方對(dui)此均不予理(li)睬。無奈之下，張(zhang)海只能(neng)默(mo)默(mo)離開。
據了解，部分演員每月(yue)只有(you)100元左右工(gong)(gong)資，而大多(duo)數(shu)都(dou)是拿不到(dao)工(gong)(gong)資的，“沒有(you)工(gong)(gong)資，很多(duo)人都(dou)被氣(qi)走(zou)了，當(dang)初的錢也(ye)白(bai)交(jiao)了，沒有(you)月(yue)薪反(fan)而賠(pei)了錢”。
□運作方式
皮包公司賺取差價
在(zai)北(bei)京市(shi)工商局網(wang)站上查詢顯示，北(bei)京德仁友義影(ying)視文化傳媒公司于2008年(nian)10月29日注冊，法定代表人是王(wang)德友。
據(ju)一(yi)名曾在(zai)文化(hua)(hua)公(gong)(gong)(gong)司(si)(si)工作過的知情人透露，此類文化(hua)(hua)公(gong)(gong)(gong)司(si)(si)均在(zai)工商局備案有資格證，但大多數是(shi)“皮包公(gong)(gong)(gong)司(si)(si)”，劇組(zu)需(xu)要群眾演(yan)員(yuan)時，公(gong)(gong)(gong)司(si)(si)會招聘群眾演(yan)員(yuan)，劇組(zu)為群眾演(yan)員(yuan)一(yi)般會開出(chu)百元一(yi)天的薪(xin)酬，而(er)公(gong)(gong)(gong)司(si)(si)拿錢后，折合在(zai)群眾演(yan)員(yuan)手里就只(zhi)有幾(ji)十元，并且會讓群眾演(yan)員(yuan)繳(jiao)納各項費用，“在(zai)合法的手續下(xia)，做(zuo)不合法的事”。
□各方回應
■區人社(she)局：已派人調查
懷柔區人力(li)資源(yuan)和社會(hui)保障(zhang)局表示，因(yin)楊宋鎮有影(ying)視(shi)(shi)基地，近(jin)幾年楊宋鎮附近(jin)出(chu)現大(da)批以招群眾演(yan)員(yuan)為幌(huang)子的個人或企業，而他們與(yu)勞(lao)(lao)動(dong)者(zhe)簽訂的是勞(lao)(lao)務合同，不受勞(lao)(lao)動(dong)法調(diao)整(zheng)。對于像北(bei)京德仁友(you)義(yi)影(ying)視(shi)(shi)文化傳媒公司這樣的有營業執照的企業，人社局會(hui)進行核實，已(yi)經(jing)派遣(qian)工作(zuo)人員(yuan)前往調(diao)查，對其(qi)拖(tuo)(tuo)欠(qian)勞(lao)(lao)動(dong)者(zhe)工資的行為，會(hui)給予制止，并要求其(qi)補齊(qi)拖(tuo)(tuo)欠(qian)工資。
■鎮政(zheng)府： 將加強管(guan)理
楊(yang)宋鎮政府文宣部相關負責人表示(shi)，會(hui)對(dui)該(gai)公司進(jin)行核查(cha)，會(hui)配(pei)合人社局進(jin)行調查(cha)。此后政府將(jiang)加強(qiang)對(dui)楊(yang)宋鎮影視基(ji)地周圍人文環(huan)境的管理，防止不法分子繼續知(zhi)法犯法。
■律師說法(fa)： 逃避勞動法(fa)建議司法(fa)維權(quan)
京華律師團(tuan)康凱律師表示，群(qun)眾(zhong)演(yan)員與其簽訂的系勞務合同，雙方屬(shu)于(yu)雇傭(yong)與被雇傭(yong)關系，但在合同中并沒有嚴格的要求，招(zhao)聘方的行為是為規避勞動法，不(bu)按照合約履行自己的義(yi)務，構成(cheng)違(wei)約。
類似于這樣的文化公司拿(na)明星當(dang)擋(dang)箭牌(pai)，不按(an)照合(he)約亂收費，都(dou)是違約行為(wei)，建議可通過(guo)司法(fa)途(tu)徑維權。 本報實習記者丁洋(yang)
